
荆棘树开花,海声升起。
泉州,宋元时期的“东方第一港口”,曾经以包容的姿态接受了 22 种宗教信仰,如今,它正被“簪窪”的流量狂潮推上热搜。当千年古城遭遇网红经济时,是与符号标签妥协,还是在市场的烟火中寻找自洽的答案?
郑大珍是“美好生活创造社”的创办人,已经回到家乡15年了,她在西街的老房子里开辟民俗,举办展览,以独特的方式诠释泉州文化之美。2024 年 11 月,她规划了“泉州新剧场”城市漫步路线,通过串联 11 个空间,探索年轻人与古城共生的可能性。
祖先三代扎根于西街的本地人魏羽怀念那些倒立在开元寺东西塔上的奇人,怀念那些吞下铁丸的武士:“比起过去那条朴素的街道,今天的西街似乎少了些现实生活。当时的西街,虽然可能更简朴,甚至更破旧,但却更加有趣和迷人。”
2025 年,“这样的城市”推出“小地方”特别版,寻找小镇的风土和当地故事。本期邀请了两位来自泉州的朋友,“创优人生社”创始人郑大珍,以及土生土长的西街人魏宇,走进闽南的“人间神办”,看看古城如何在“快与慢”与“旧与新”的撕扯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泉州新剧场重新定义老城风光
大震:我是泉州归来青年,我在泉州创立了“美好生活创造社”品牌,带领团队定居西街,与年轻人一起回归老城区,推动创新创业,为这座古城注入了新的活力。
美好生活创造社创始人郑大珍,“吉祥物”狗海盗兄弟
在这个过程中,我意识到泉州这样一个优质的平台,需要更多年轻人的参与和支持,去年“泉州新剧场——群岛计划”的策展主题诞生了。剧场汇集了来自不同领域和身份的企业家,同时与当地居民共创,在老城区构建新的文化空间。
群岛项目
【2024 离岛计划】泉州新剧场©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
通过开放多样的内容形式,重新定义老城区的面貌,以当地文化和艺术创新为核心,诠释 11 种新的生活方式。我们主要以古城为载体,由于时间有限,我们选择在古城的一些重要节点设立展览空间。
例如,第一站位于 Taiwanese Coffee,它位于西街太魁巷。这个地方位于老城区的中心地带,是回到家乡的年轻人热爱泉州文化、关注旧物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结束了第一站,类似的场馆也体现了回归青年对老城区文化的热爱和传承。沿着这条小巷继续前行,您会发现西街——一条连接开元寺和钟楼的热门路线。
第二站,我们来到了镇水仙园茶馆,这是「好生活创造社」旗下的茶馆,位于一座清代的老房子里。我们在这里举办了一场木烧杯展览。然后,继续向钟楼方向走,前往“Tavern for a Better Life”。在这个小酒馆里,展出了梨园剧团老师郭志峰的面部彩绘。
© 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
继续往西街方向走,我们来到了泉州礼品文创店。这家店由一位名叫崔深的年轻人创立,他回到家乡,在泉州开发了一系列在地的文创产品。如今,它已成为泉州具有代表性的文创聚集地之一。
接下来,我们的路线延伸到 West Street 的一些分支小巷。这些小巷也充满了乐趣,所以我们绕道去参观了一些特别的空间,像是老亭印象、探访门、清远逸鱼文手冲咖啡屋,还有一些隐藏在小巷深处的空间。穿梭于主干道和小巷之间,会发现很多外地的年轻人被泉州这座城市所吸引,逐渐在这里定居,成为“新泉州人”。
他们在各自的场馆策划了许多精彩的展览,比如中山路的茶几。茶桌小子的老鹰其实是永春的,他在店里展示了小雨系列的作品。早年在厦门从事民宿经营和艺术展览,后来以海归青年的身份回到泉州,将这里的空间与当地文化相结合,再加上民俗活动,打造了一系列别具一格的展览。
© 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
还有由公务员经营的小春照相馆,但凭借对摄影的热爱,他开了一家复古风格的照相馆。他用胶片记录泉州的城市景观,也用宝丽来的形式捕捉生活的瞬间。此外,还有一个称为“七番屋顶复合空间”的特殊空间。这是我与文旅部门合作打造的空间,我们邀请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在这里展示,比如泉州的珠绣工艺;还有“环书”,这是泉州第一家经营了十几年的老书店。
小春照相馆
小春照相馆
七大屋顶综合体空间©文旅严选
以上就是对“泉州新剧场”的简要介绍,整个项目由11个部分串联组成,形成一个大平台,展现了泉州独特的文化魅力和创新活力。
魏宇:其实西街成为网红是偶然的。如果从历史背景来看,它的名气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开元寺的影响。自唐代悬拱至今,开元寺的传说和文化辐射力一直很强。而我自己就出生在西街,我家经营的民宿其实就是我当初住的家,虽然我只在那里住了两年,但我的祖先世代都住在这条街上,所以我对这条街有着深厚的感情。
泉州开元寺 © VIVA traveler
西街本质上是一个活生生的田野,一个非常朴素的生活空间。它的魅力现在很难完全看清,但它确实是泉州最早的生活区之一。在这里,您可以感受到城市丰富多彩的生活,这是西街最吸引人的地方。例如,过去,剧院附近聚集了许多奇怪的人,他们表演或表演,为街道增添了无数的传奇。其中,有许多对泉州影响深远的人物,如元宵灯的制造者、南泉的传承者、精通中医的医生以及活跃在人民中的人。这些人在西街停下来,留下了许多故事。我的祖父也是一位教育家,在泉州颇有名气。所以,在我成长的过程中,通过长辈的故事,我了解到这条街曾经聚集了各行各业的人,充满了生活的乐趣。
开元寺东西塔
西街的缤纷色彩,并不体现在建筑的外观上,而是来自于这里的各种人和事。这些故事可能并不壮观,但它们非常像市场,经常成为饭后谈话。有些是关于宫庙的传说,有些是形而上学的,让人感叹这条街的丰富多彩。关于东塔和西塔的一个有趣事实是,它们曾经向公众开放,任何人都可以爬到塔顶欣赏城市全景。当时,有一个奇人,据说能跳到塔顶,倒立在塔顶,成为老泉州人记忆中的经典画面;还有像张铁龙这样的武士,靠拳击卖膏药为生,表演吞下铁丸的绝招——一口气吞下七八颗铁丸,然后大声吼叫着吐出来。此外,还有利用奇门遁甲为行人预测的人,或者像白梭这样弹吉他、唱地方特色歌曲的卖奇石膏的小贩。这些人物和故事在这条街上留下了痕迹。
魏宇在群岛项目泉州站《金纸之花世界》分享会现场
在发夹热的背后,传统符号和商业化正在展开拉锯战
薇宇:“簪子”的行为其实这几年突然流行起来了,看起来有点出乎意料。其实,簪花的原始形态起源于惠安的巡逻传统,是一种非常原始的文化表现形式。从童年到成年,我们偶尔会看到某人发夹,但那是一种罕见而特殊的存在,这是罕见的。换句话说,它一开始并不是一个普遍现象,但现在它逐渐被符号化并变成一个标志性的存在,甚至像一个标志。
从文旅发展的角度来看,或者从推动网红经济的角度来看,这种现象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认为这种现象有点狭隘。很多人因为一些网红效应或象征性的东西,而忽略了更传统、更深入的文化内涵。这更像是一个噱头。如今,当人们提到 West Street 时,他们通常会将其与发夹联系在一起,因为这种行为几乎完全发生在 West Street 内部。所以你会发现,在春节或者其他热闹的时候,西街到处都是发夹子,街上也人山落。这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趋势。
大珍:对于女性来说,簪子其实是一件很美的事情。比如十几年前,我自己去巽浦村采花,我觉得那种景象特别美。当时,迅谱女孩之所以有簪窪的习惯,其实就是用花香去除身上的腥味,同时装点自己。正如魏羽所说,如果能够更好地挖掘和展示传统簪花行为背后的文化内涵,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表面,那么西街随处可见的簪店现象或许能够从简单的商业行为转变为更具文化价值的表达。
泉州发簪花 © 人民日报
文旅IP,政府与年轻人的“共生实验”
这样的城市:互联网传播的许多现象级点火都与泉州有关,比如黑神话悟空的拍摄地和发夹花,让这座城市迅速走红。正如你前面提到的,文旅系统往往会抓住那些容易被IP化、有噱头大肆宣传的点。与此同时,Dazhen 和你所做的工作更侧重于更深入地挖掘当地文化。这些努力往往源于年轻人自愿返回家乡,以推广和保护他们的本土文化。
大珍:毕业后,我和泉州很多人一样,也想出去走。但后来我选择回到家乡,因为我觉得泉州是一座非常好的城市,它有更多的文明和魅力可以展现。作为一个年轻人,我觉得我应该回来为我的家乡做点什么。所以,我租下了他们的旧房子,在那里开了一家寄宿家庭,从 2015 年开始,持续了很多年。这是我对家乡的坚持,也是我想通过实际行动表达的一种热爱。我之所以选择回到泉州,长期经营这样一个品牌,主要是因为我学的是美术,发现泉州这个城市不仅建筑优美,还有很多文化特质和地方文化。当我在泉州开设第一家民宿时,它逐渐吸引了很多来自外地的游客。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通过我的介绍,还是通过像魏玉这样的朋友来访时与游客的交流,我们都会向他们介绍泉州的文化、历史和特色美食。这种互动不仅吸引了更多的游客,也使其成为文化交流的良好平台。
The Old Pavilion Inn(老亭酒店)
这十年来,也有一些在国外留学或工作的年轻人,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压力,选择回到泉州。在与我们集团接触后,他们发现泉州其实是一个非常适合居住和创业的地方。
因此,我强烈鼓励年轻人回到家乡,在我的团队中就业,或者找地方自己创业。在我的品牌下,有很多年轻人先加入我的团队,然后自己在其他地方创业。这个循环不断推动着更多的年轻人回到家乡,加入古城的文化创业群体,让这个群体逐渐壮大。
随着文旅团等政府部门的出现,我也开始尝试将我们当地年轻人的理想和抱负传达给他们。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将政府与我们联系起来,让他们了解当地青年在做什么,他们在想什么,以及他们是否需要一些支持。为此,我尝试了选择像“七趣屋顶”这样的文旅空间与他们合作,逐渐让他们接触和了解我们当地年轻人的工作内容。
同时,也希望文旅部门能够跳出传统的思维方式,以更加开放的姿态弘扬泉州文化。这个过程当然需要研究、整合和磨合,但我相信这是值得的。
比如,早在 2013 年,当文旅集团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我就和文体局合作比较多。当时,文体局对我们当地年轻人在做什么很好奇:做文化能赚钱吗?在泉州这个当时尚未发展起来,以文旅为核心的城市,你能扮演什么角色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们一起策划了首届“美好生活文化节”。当时,文体局只是一个支持者,不是组织者,他们也在看我们能做什么。
Good Life Creation Society 策划的首届 Good Life Culture Week
在那次活动中,我邀请了亚菲润饼皮、白雪元宵丸等西街的资深工匠和传统店,到树青门广场举办创意市集。活动现场不仅有制作湿蛋糕、敲元宵、油条、制作面糊等传统手艺的示范,还融入了手冲咖啡、时尚发型等现代元素。通过这种方式,市集无形中将社区和西街的居民联系在一起,也给了我让政府了解这座城市的机会。
要做好文旅IP,最重要的是人。旅游业的发展需要各方的共同努力,不仅包括当地居民、海归和当地青年,还需要政府的推动和支持。
2016 年,他们共同策划了第二个“美好生活文化月”。
当时,新上任的康涛市长非常重视古城的发展,为此成立了古城保护公司和保护办公室,这让我们基层团队和当地文化团队有更多机会与政府接触。在我的印象中,这也是文旅概念和相关标签开始形成的阶段。随着文旅集团的成立,我们的合作变得更加频繁。他们需要振兴自己的资产,而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最稀缺的资源是空间。
因此,我一直呼吁和倡导文旅界释放优质空间,为真正致力于当地文化发展的年轻人提供孵化、支持和合作的机会。比如“西街菜市七乐屋顶”就是我的尝试之一,是与文旅集团旗下的一家国际旅行社合作,利用其闲置空间的项目。
然而,在此过程中,我们也遇到了一些制度上的限制。系统内有一个固有的作系统,这与我们私有化的文化团队或商业模式不同。这种磨削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如何更好地将民营企业与国有体制融合,制定更有效的支持政策,或实现更有利的空间共享,是一个关键问题。对于回归的青年或民营创业者来说,创业本身就已经充满挑战,再加上西街商业化现象日益壮大,正如魏羽所说,这些问题都值得深思。
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我在西街工作和生活了十多年,对这条街的变化有清晰的了解。最初,这是一个公共汽车、三轮车、自行车甚至摩托车都可以通行的地方,那是一段充满浓厚氛围和与当地人紧密联系的欢乐时光。
但今天,西街已经变成了一条步行街,许多外地人来这里开店,逐渐演变成一个高度商业化的社区。它与泉州当地居民的关系似乎已经变得疏远。例如,有居民抱怨说:“住在这里太不方便了,到处都是游客,环境吵闹吵闹,影响日常生活。“过去通行的道路现在对步行街关闭,这对居民来说确实很不便,导致一些人选择搬出该地区。
这也引出了泉州旅游业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我们的旅游业是服务当地,还是服务游客?兼容性如何?这些都是值得探索的主题。